紫雲坪（文區）

CP：暉侍x范統

他睜開雙眼，確認褐髮青年的意識在自己體內安穩沉睡之後，伸手抹了抹臉，才輕手輕腳地爬下床，動作輕柔地像在不想打破什麼。

走進浴室，掬起清水潑了潑臉，抬起頭面向鏡子。

這是一張不屬於他的面容。

褐色的髮，紫色的眸，紅色的雙唇。雖不及自己俊美，但那張臉稱得上是英俊。

習慣性地露出微笑，是不該出現在那張臉上的溫和優雅笑容。他一向知道自己的笑容可以造成什麼樣的影響，也很滿意自己塑造的形象，但此時瞧著鏡子卻只有想笑的衝動。

想著想著，也就笑了。

三更半夜他不敢笑得太大聲，不只是擔心鄰居抗議之外，更不願意驚擾還在熟睡的褐髮青年，雖說和褐髮青年拌嘴還頗有趣的，可是這時候他只想一個人靜靜感受這樣的心情。

於是他抖著雙肩無聲笑了許久，笑得眼淚都要跑出來了。

笑聲間歇，他伸手撫向鏡子，輕輕描繪著褐髮青年的輪廓，修長的手指在紫色雙眸上流連不去。

觸手一片冰涼。

『暉侍，這張照片是怎麼回事啊？』

『嗯？不就是你的照片嗎？范統你連自己的臉都不認得了啊？』

『才不是，這種表情怎麼可能是我啊！你什麼時候拍的？』

『啊哈哈哈哈，真不愧是范統，什麼都瞞不過你，那是上次去旅行你偷懶的時候拍的啦……幹嘛氣急敗壞的樣子，你覺得我拍的不好看喔？』

『不是好不好看的問題吧！？我的臉露出這種笑容，怎麼看怎麼詭異呀！』

『會嗎？我倒是覺得挺好看的耶，雖然差我一點，但范統其實長的不差，再搭配我這個美少年的專屬笑容，包準你馬上可以交到女朋友。』

『……還真是謝謝你喔，我根本不需要！』

耳邊似乎還迴盪著褐髮青年氣急敗壞的聲音，他眨了眨眼眸，又笑了出來。

可無論他怎麼嘗試，還是無法仿效褐髮青年沒有任何陰影的笑容，那在陽光下笑得沒心沒肺的樣子他曾經見過一次，那時心中感覺直到現在都難以言喻。

想想這世間可真是無常，從前自己望著鏡子只是不斷地在腦海裡勾勒那在夢中都不敢想的那人的臉，而現在望著鏡子的自己究竟在想些什麼呢？

收回觸碰鏡面的手指，微笑看著鏡中變得深沉的紫色眼眸。

他知道，褐髮青年根本不會露出這種表情，還有眼神。

對方和自己是很不一樣的吧，雖然這麼說十分戲劇化，但他們確實是不同世界的人，卻因為種種原因攪和在一塊，套一句對方的說法：真是倒楣透頂。

而自己呢？

一切都結束之後，為什麼自己還是留了下來？沒有身體只能寄人籬下，被噬魂武器傷害的靈魂並不是毫無損傷，也不知最後會到哪裡去。究竟會像這個世界的說法一樣，得以遁入輪迴，還是就此灰飛煙滅呢？

不知道。

他垂落視線，伸手轉開熱水注入浴缸，不願去看鏡中愈發深沉的紫色眼眸。

將自己置身在熱水之中，他不禁舒服地吁了一口氣。

掬起水往身上潑，眼睛不由自主地注視著因為熱水而泛起粉色的皮膚，他猶疑片刻，修長手指摸上了對方精實的胸膛。

這不是第一次發現──其實范統的身材很不錯。

幾乎著魔似的，他撫過對方胸前，輕輕揉捏了幾下，接著手指持續往下探去，在對方優美的腰部線條輕輕蹭著。

背著對方偷偷泡澡也不是第一次了，肢體接觸當然也不是頭一遭。但現在他確切感受到體內的火有愈燃愈旺的趨勢，燒灼他的胸口近乎發痛。

修長的手指終於撫上了因為觸碰而微微挺立的火熱，他緩緩將之包覆。

他曾經見過范統這個模樣。

即使和范統約法三章，在對方看謎片的時候自己確實依照約定關閉外在的感知，但他沒和對方明說的是，自己依然可以感受到對方的興奮感。

只要范統沒問，他就不會說，雖然就算范統問起他也不會說就是了。

是男人當然明白解決需求是怎麼一回事，但他還是頭一次體認到另一人的感受。

他還記得那時范統帶點性感的喘息聲，以及自己禁不住好奇偷偷開了一下感知，望見到浴室清洗時鏡子中帶著情慾和水光的紫色眼眸，還有范統潮紅的臉龐。

……似乎更加興奮了。

他套弄著對方的火熱，閉上雙眼想像對方在自己懷裡，引導對方的雙手一起上下套弄，最後喊著對方的名字達到慾望的終點。

「范……統……」他沙啞地低喊出聲，在不屬於自己的聲音中傾洩所有。

他喘著氣，雙眼半掩尋找自己的呼吸。

頭腦冷靜下來之後，他又自嘲地笑了笑，雖然不免覺得自己像個變態一樣，卻絲毫沒有愧疚感，畢竟他已經壓抑太久了。

太久了，無論是什麼事情。

湮滅證據他自然是很在行的，把一切都處理好之後，他裸著身子走出浴室，在穿衣鏡面前站定。

和范統不同，他從來不會羞於瞧見自己的裸體，甚至可以說是十分享受。然而現在換成另外一副軀體，即便沒有自己的修長美好，卻可以挑起自己的慾望。

鏡子中的褐髮青年面色潮紅，紫色眼眸帶著惑人的水光。

好像有一句話是這麼說的：情人眼裡出西施？

即便自己和范統並不是情人，他也否認不了對方對自己的吸引力。

很想……對著鏡子再做一次。

很想……看著褐髮青年對自己喘息的模樣。

腦中轉著這個誘人的想法，身體卻相反地拿起衣服一件一件穿上。心裡想的和手裡做的從來都是兩件事情，這在長年的間諜生涯中他早已駕輕就熟。

躺回床上，他用過人的意志力壓抑心裡的想望。

待平復下來他才闔上雙眼，將身體掌控權悄悄交還給睡得昏天暗地的褐髮青年。今夜的事情，不會在褐髮青年心中留下任何痕跡，一如過去的幾個自己壓抑不下心中躁動的夜晚。

當熟悉的河岸出現在眼前的時候他笑了。

不知道褐髮青年夢到什麼呢？真的很讓人羨慕呢，一旦睡著就什麼煩惱都沒有，不像自己不會感受到身體的疲累，也不會感受到睏倦的感覺，意識始終清醒著，不知道最終自己該往何處去。

儘管對於未來自己如此地不安定，他還是很高興自己和范統能夠有聯繫的理由。即便自己心中總是感受到若有似無的鈍痛，但對於這樣的痛他倒也甘之如飴。

他一個人在河岸邊徘徊，想著自己，想著范統，想著過去，想著未來。

想著如果就這樣一直走一直走，會不會有一天到達夢的盡頭？

──其實他連作夢的權利都沒有。

【完】